第六十二章阿本达维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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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风暴来得快去的也快。等到他们终于爬出洞口时,大雨初歇,把整个世界如新生一般唤醒。
劳伦斯正躲在洞口的一棵棕榈树下避雨。看到他们三人出现在洞口,兴奋地欢呼了一声,整个人都放松下来。
“没事吧?”他看看克莱尔,又看看一脸血迹的詹米。
詹米微笑着点点头。
“没事啦。”他回答,转身拍拍伊恩。“请允许我介绍一下,这是我的外甥伊恩·穆雷。伊恩,这是斯特恩博士,为了找你他可是出了大力。”
“万分感谢您的义举,博士!”伊恩探出头来说着,用袖子蹭了蹭脏乎乎的脸,扭头看向詹米。
“我就知道你回来的,詹米舅舅,”他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笑容,“不过真的有点晚哦,好险哪!”他又笑道,突然停了下来,开始颤抖,努力眨着眼睛,试图忍住眼泪。
“没错,对不起,伊恩。过来,孩子。”詹米伸手狠狠拥抱了他拍着他的后背,嘴里低声用盖尔语呢喃着。
克莱尔一直看着他们,过了好一刻才意识到劳伦斯在对她说话。
“你还好吗,弗雷泽夫人?”不待她回答,他已经伸手握住她的臂膀。
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她只觉得自己完全是空空的,浑身如刚生了孩子一般精疲力竭,却没有那种精神上的狂喜。一切看起来都不像真的;詹米,伊恩,劳伦斯,在她面前都仿佛玩具人偶一般动来动去,说着她听不懂的话。
“我想也许我们该离开这个地方,”劳伦斯看了那洞口一眼说。他看起来有一点不安,他没有问阿伯纳西夫人的事。
“我想你说的对。”那岩洞内的景象此时还鲜活的在她的脑海里——但此刻也仿佛如四周鲜活的丛林和灰色的石头一般不真实。不等其他人走过来,克莱尔就起身往远处走去。
他们走的时候那种遥远的感觉越发强烈。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机器人,装了一个机芯,走路如同钟摆。她一直跟着詹米宽阔的肩膀穿过一丛丛树枝、空地,树荫、旷地,完全没有留意他们要去那里。汗水沿着额头流进眼睛,但她几乎懒得把它们抹去。终于,到傍晚的时候,他们在一个小溪边一处小小的开阔地停下来,开始搭建简易的帐篷。
劳伦斯实在是这一路上野外生存的好搭档。他不光像詹米一样很善于寻找立足点和搭建帐篷,而且特别熟悉各种动植物,进到林子里不到半小时就带回来一大堆块茎、菌类和水果,大大丰富了他们的行囊。
劳伦斯外出搜寻食物时,伊恩则到四处去寻找生火的柴火。克莱尔让詹米坐下来,蘸着水处理他头上的伤势。她小心用清水洗去他脸上和头上的血迹,惊讶的发现子弹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在头皮上留下擦过的沟壑;而是直接沿着他额头的发际线刺入头骨的皮肤,消失不见,而且完全没有子弹穿出的痕迹。这让她感到十分不安,有些着急地按压着头皮寻找,终于病人突然叫了一声,这才让她发现了那粒子弹。
在他头骨后方有一个大大的肿块。子弹在他的头皮下穿过,沿着他头骨的弧线一直滑行道枕骨才停下。
“我靠你大爷的!”她叫了出来,只觉得不可思议。“你总是说自己的脑袋多么硬,我得说你他妈说得太对了。她近距离直接射击,这该死的子弹居然能从你的颅骨上弹开!”
她检查伤口的时候,詹米用手撑着脑袋哼哼着。
“嗯呐,”他的声音因为手捂着而带着鼻音,“倒不是说我不是个硬脑壳,不过要是阿伯纳西夫人的子弹装满火药发射的话,我这脑袋大概也吃不消啦。”
“疼不疼?”
“疼的不是这个伤口,当然这里也有一丢丢疼。但头疼的厉害。”
“那简直是一定的。忍一下,我把子弹取出来。”
因为不知道他们找到伊恩时会是何种情形,克莱尔为这次行程准备了一个最轻便版的医药箱,里面很幸运地包括一小瓶酒精和一把小手术刀。她小心地把他浓密的头发剃下一小块,在那肿块四周用酒精消*。她的手指冰凉,但他的皮肤触摸起来那样温暖鲜活。
“深吸三口气然后憋住,”克莱尔低声说,“然后我就下刀,动作会很快。”
“好。”他脖颈的皮肤看起来有些苍白,但脉搏很稳定。他听话地深吸一口气,然后徐徐呼出。她一手的食指和中指绷着那肿块,等到他呼出第三口气,“开始,”刀锋用力割下快速切过头皮。詹米轻轻哼了一声,但没有喊出来。克莱尔用拇指轻轻按压那个肿块,逐渐加力,那子弹在她的施压下从伤口冒了出来,像一粒葡萄一样落在她的手掌上。
“出来了,”她说话时才发现自己也一直在屏着呼吸。她把那微微有些压扁的小球递到詹米手里,有些颤抖地笑了笑。“这是纪念品,”克莱尔说着,在伤口上按住一块布垫,拿出绷带开始在他额头缠绕。突然,没有任何预兆,她大哭起来。
她能感觉到眼泪沿着脸颊汩汩落下,肩膀不住抽搐;但她同时又觉得自己仿佛抽离了身躯,有些惊异地注视着完全失控地自己。
“萨森纳赫?你还好吗?”詹米的眼睛在松散的绷带下惊慌地看着她。
“好,”她的声音因为啜泣无法连贯,“我不——知道——怎么了,就是想——想哭。我也不知——道!”
“过来,”他伸出手拉她坐在膝头,紧紧抱着她,脸颊抵着她的头。
“没事啦,”他小声说,“现在都好啦,我的爱人,都好啦。”他轻轻晃着她,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和脖颈,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。刚才的抽离感来得那般突然,此刻又突然一下子灵*归位,她只觉得温暖和颤抖,感到身体内的机芯在泪水中渐渐溶解。
她终于慢慢停止了哭泣,依旧紧紧靠在他的胸膛断断续续地抽泣,只觉得在他的怀抱中那般平静和舒适。
朦胧间她感到劳伦斯和伊恩已经回来了,但她全不在意。她听到伊恩在说话,与其说担心更不如说是好奇,“詹米舅舅,你头上的血都从脑袋后面一直流到脖子上啦。”
“大概你得帮我用个新绷带包扎一下,伊恩。”詹米的声音里带着满不在乎,“我现在必须得抱着你舅妈。”过了一阵,她昏昏沉沉睡去,依旧蜷缩在他的怀抱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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克莱尔渐渐醒来,发现自己紧紧挨着詹米蜷缩在一张毯子里。詹米靠着一棵大树坐着,一只手搭在她的肩头。他感觉到她醒来,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。不远处,身旁传来均匀的鼾声。那一定是劳伦斯,克莱尔昏昏沉沉地想,因为她能听到伊恩的声音在詹米另一侧响起。
“没有,”伊恩慢慢地说,“船上也没有那么糟。我们都呆在一起,所以我一直都有其他几个人一起做伴。伙食也还不错,他们还让允许我们一次出去两个人在甲板上走一走。当然啦,我们都吓坏了,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我们掳走——没有一个水手和我们说话,但是他们也没有虐待我们。”
布鲁贾号沿着亚拉斯河而上,把他们的人贩直接送到了玫瑰堂。在那里,那些不知所措的男孩们受到了阿伯纳西夫人的热情欢迎,然后迅速被押进了一个新监狱。
炼糖厂的地下室布置得很舒适,有床铺,夜壶,除了白天地面上总是传来制糖工作的吵闹外,这里真算得上很舒服。可是,大家依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,不管他们打听什么,都没有任何答复。
“每过一段时间,就有个巨大的黑家伙和阿伯纳西夫人一起下来。我们每次都恳求她,希望知道为什么让我们来这里,问她能不能大慈大悲把我们放了。但是她只是微笑着拍拍我们,说要不了多久就知道了。然后她就会挑一个家伙,然后那个大黑家伙就会抓着他的胳膊拉走他。”伊恩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,还带着一些困惑。
“那些孩子后来回来了吗?”詹米问。他的手轻轻拍着克莱尔,她伸出手握着他的。
“没——或者说一般没有。就是这个让我们怕的不得了。”
到这里八个星期后终于轮到了伊恩。在此之前已经有三个男孩被带走再也没有回来。当阿伯纳西夫人的绿眼睛落在他身上时,他可就不愿意配合了。
“我踢了那个黑家伙,还打了他——我还咬了他的手哪,”伊恩苦闷地说,“他咬起来可真恶心,油腻腻的。可是一点用都没有;他只在我脑袋上拍了一下,我的脑袋就被打得嗡嗡直响,然后他就一把提溜起我,直接用胳膊那么夹着我走了,就好像夹着个小孩儿一样。”
伊恩被带到了厨房,在那里他被拔了个精光,洗了个澡,还换上了干净衬衫——只有衬衫——然后被带到了大屋。
“那是一个晚上,”他带着思念的口吻说,“所有的窗子都点亮了,看起来好像拉里布洛赫,*昏时分你从山上下来往家里走的时候,妈妈刚刚点起了蜡烛——我看到那情景时一下子想到了家,心都快碎了。”
可是他没有什么机会继续思乡了。赫居里士或者阿特拉斯,推着他上楼进了显然是阿伯纳西夫人的卧室。阿伯纳西夫人在房间里等候着他,穿着一件柔软宽松的裙袍,袍子四周绣着奇怪的红色和银色图案。
她十分热忱友好,递给他一杯饮料。那东西闻起来怪怪的,但是并不恶心;看起来他也没有其它选择,于是喝下了它。
房间里有两把舒适的椅子,每边都有一张长条桌,一边有一张大床,帷幔缠绕好像国王的床榻。伊恩坐在一张椅子上,阿伯纳西夫人坐在另外一张上问他问题。
“都是些什么问题?”看到伊恩有一点犹豫,詹米继续鼓励他。
“问我家在哪里,问我的家庭——他还问了我兄弟姐妹的名字,我的叔叔舅舅姨妈姑妈。”——克莱尔心里一抖,难怪,吉莉丝一点都不吃惊他们的现身!——“都是类似这些,舅舅。然后她——她问我……问我有没有……有没有和姑娘睡过觉。她问的那口气,就好像在问我早上有没有和燕麦粥一样!”伊恩的声音里带着震惊。
“我一点都不想回答,可是我好像有些情不自禁。我觉得特别热,好像发烧了一样,而且动起来也变得吃力。可是我把她的问题都回答了,她还是坐在那里,脸上貌似很满意的样子,用她那双大大的绿眼睛一直看着我。”
“那么你都告诉她实情了?”
“嗯,是的,我说了。”伊恩慢慢说着,“我说我……和姑娘睡过觉,然后我就告诉她——嗯——爱丁堡,印刷店,还有那个海员,还有妓院,还有玛丽,我什么都说了。”
一开始,吉莉丝看起来对他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。她的脸变得僵硬,眼睛也眯了起来,那时候伊恩真有些吓坏了。他真想起身就跑,可是此刻自己四肢沉重,而门口又有那大汉守着,他动弹不得。
“她站起了身,四处踱了几步,然后说我已经糟蹋了,因为我已经不是处男了。我不明白,我和姑娘睡过觉和她有什么关系呢?还有,那怎么能叫糟蹋了呢?”
终于阿伯纳西夫人停了下来,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,她的脾气渐渐平息下来。
“然后她就笑起来,然后认真地看着我,说也许我这样也算不得是一个损失。如果我对她本想做的事没有用的话,也许我还有其它的用途。”伊恩的声音有些紧绷,好像领口太紧一样。詹米轻轻嗯了一声询问,伊恩长出一口气,决定继续讲述。
“嗯——她拉着我的手让我站起来,然后她脱下了我的衬衫,然后她——她——,舅舅!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!她直接跪在我面前,把我的老二塞到自己嘴里!”
詹米握着克莱尔的手捏紧了一下,但他的声音却一点都没有背叛自己的情绪,只带着淡淡的好奇。
“嗯呐,我相信你,伊恩。她和你做爱了,是不是?”
“爱?”伊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迷乱。“不——我是说,我也不知道。这个——她——,没错,她是让我的小兄弟立了起来,然后她让我到床上去躺下来,然后她就开始自顾自干起来。可是这和我和小玛丽做的事一点都不一样!”
“是的,我想那当然不一样。”他舅舅淡淡的回应。
“老天,感觉怪透了!”克莱尔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冷战。“中途我抬起了头,有个黑人就站在床边,手里握着一支蜡烛。她叫他把蜡烛举高一点,说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。”他停了下来,克莱尔能听到他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。终于,他颤抖着长出一口气。
“舅舅,你有没有——有没有那种感受?就是你和女人睡觉的时候,心里却一点也不想那么做?”
詹米犹豫了一刻,他的手紧紧攥着克莱尔的肩膀,但他终于静静地说,“嗯,有过,伊恩。”
“喔。”那孩子安静下来,克莱尔听到他搔头皮的声音。“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,舅舅?我是说,你怎么能那样,心里一点也不想,而且恨那样,可是——可是还是觉得——觉得很舒服呢?”
詹米发出了一声轻轻的苦笑。
“说到这个,伊恩,那是因为你那小兄弟没有良知,而你却有啊。”他的手离开了克莱尔转身看向自己的外甥。“别为这个烦恼了。你只是不能自已而已,而且这看起来似乎还救了你一命。其他的男孩——那些没有回到地窖的男孩——你知道他们是不是处男呢?”
“嗯——有几个我肯定他们是。因为我们有大把的时间聊天,是不是?没过多久我们就互相熟得很了。有几个家伙吹牛皮,说自己和姑娘睡过,可是我觉得呀——从他们描述的情况看,你知道——他们肯定没做过,都是吹牛。”他停了片刻,好像很不情愿地问出了他一定想要知道的事。
“舅舅,嗯——,你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吗?其他那些男孩?”
“不知道,”詹米的声音平淡无波,“我一点头绪都没有。”他靠回树干,深深叹了一口气。“你觉得自己能睡得着吗,伊恩?要是可以的话,最好睡一觉,明天走到海滩还有很长一段路呢。”
“哦,我能的,舅舅。可是我现在该放哨呀。你今天累了一天了还挨了子弹,你才该好好休息。”他顿了一下,又有点害羞地说,“我还没说谢谢你呢,詹米舅舅。”
詹米这一次自在地笑起来。
“不客气,伊恩,”他的声音里都是笑意。“你躺下睡吧,孩子。需要人手的话我会叫你的。”
伊恩听话地蜷缩着躺下来,不多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。詹米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重新靠回了树干。
“你要不要也睡一会儿,詹米?”克莱尔起身挨着他坐下,“我已经醒了;我能放哨。”
他的眼睛闭着,微弱的火光在他的睫毛上颤动。他没有睁开眼,但微笑着伸手握住她的。
“不用。你要是不介意的话,可以陪我坐一会儿替我看着。我闭着眼睛的话,头疼就觉得好得多。”
他们手握着手心满意足地并肩坐着,好一刻都没有说话。偶尔从密林深处黑暗里传来一两声动物的鸣叫,但此刻附近没有任何危险在潜伏。
“我们还会回牙买加吗?”克莱尔终于问,“去接费格斯和玛萨莉?”
詹米刚摇了一下头,又停住,轻轻呻吟了一声。
“不,我想我们该直接去伊柳塞拉岛,那是荷兰的领地,中立区。我们可以让因内斯驾驶约翰的船回去,他可以给费格斯送信来与我们会合。眼下这个情形,我们最近都不要涉足牙买加为好。”
“嗯,看来是这样。”克莱尔静默了片刻,又说,“我有些担心威洛比先生——哦,我是说倚天朝,能不能渡过难关。我觉得如果他在山里的话,没人能找到他,可是——”
“哦,他铁定能过下去的,”詹米打断了她,“毕竟,他有只鹈鹕为他捕鱼呢。”他的嘴角浮出一丝微笑,“至于其它嘛,如果他机灵的话,他也许还能找到路子继续南下,到马提尼克去。那里有个中国商人的小型殖民地。我以前告诉过他;我当时说过,等我们在牙买加的事情了结的话,会带他去那里。”
“你现在不生他的气了吗?”克莱尔有些好奇地看着詹米,但他的表情祥和宁静,在火光下一点愁容也无。
这一次他小心地没有动弹自己的脑袋,而是耸了耸肩膀,苦笑了一下。
“没有。”他长出一口气,挪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,“我想他当时对自己做了什么没什么意识,大概也不太明白可能的后果。而且,强求一个人给你他根本没有的东西,可太傻了。”他说罢睁开了眼睛,淡淡地笑了一下,克莱尔明白他想起了约翰·格雷。
伊恩睡梦中蠕动了一下,大声嘟囔了一声,翻了个身,手臂甩到了毯子外面。詹米瞥了一眼外甥,笑容越发温柔。
“感谢上帝。等我们一找到回苏格兰的船,他就可以立刻回他妈妈那里了。”
“这可说不准,”克莱尔也微笑着说,“经历了这一趟历险以后,他大概更不想回拉里布洛赫了。”
“我才不在乎他想不想哪,”詹米坚定地说,“就算把他钉在箱子里,我也得让他回家。唉?你在找什么东西吗,萨森纳赫?”他看到克莱尔在黑暗中摸索着。
“哦,找到啦,”克莱尔从口袋里终于摸出了那个扁扁的注射器盒子。她打开盒子认真在昏暗的光线里检查里面的药剂,“哦,太好了;里面还有足够一次注射的计量。”
詹米紧张起来,坐直了身子。
“我一点都没发烧,”他眼睛里全是警惕,“你要是想把那个针头再戳到我头上,门儿都没有,萨森纳赫!”
“不是给你,是给伊恩。除非你愿意让他染着梅*或者其它什么乱七八糟的传染病回家见詹妮。”
詹米的眉毛翘得都要飞起来了,也为那可能的后果感到一丝畏缩。
“啊?梅*?会吗?”
“反正他要是得了的话我可一点不意外。这个病的后期症状就是精神错乱——我得说吉莉丝那个情况可真说不准。再者说了,小心驶得万年船,是不是?”
詹米被逗得哼了一声。
“好吧,至少让小伊恩学得点教训,知道滥交会有什么代价。不过你带那孩子去挨针的话,最好带他到树丛后面去做,我还得给斯特恩分分心。劳伦斯是个很不错的犹太人;但他什么都好奇。我可不想你又落得在金士顿被烧死的下场。”
“哦,要是那样总督肯定会很尴尬。”克莱尔干巴巴地说,“不过大概他心里没准也窃喜哪。”
“我想他不会那样觉得的,萨森纳赫。”詹米用同样的口吻回敬道。“我的外套在边上吗?”
“在这里,”那衣服叠好了就在她身边,她递了过去,“你冷吗?”
“不,”他靠回树边,把外套搭在膝头。“只不过我喜欢睡觉的时候让孩子们都靠在我身边。”他朝她微微笑着,双手交叉轻轻放在外套和那些照片画像上,再次闭上眼睛,“晚安,萨森纳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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